《余无言医案》 > 痉病

妇人惊恐痉病

妇人气郁,中心窒闷,神思别有所注。忽惊喇叭震耳之声,大惊走避,热汗满身,心悸肉明。迨惊定汗收,即觉头昏脑胀,渐至恶寒发热。次日即热甚谵语,烦躁不安,反复颠倒,口干欲饮,齿垢唇焦,舌色紫绛,两目均红。再次日则忽发痉象。与以白虎合泻心汤加葛根、瓜萎、远志、石菖蒲,一剂而得汗得下,谵祛痉除。再剂而热退神清,烦停渴止。终以凉膈散合增液法,两剂而痊。

有刘守书者,充电车公司查票员,生活小康,时而深夜迟归。其妻王氏,疑其别有金屋也,每(目间)良人之所之,然终无所获。而刘已知之,亦不向其道破。一日,其妻知下班时间,刘必随车归公司,乃往公司前门较远之道旁候之。但候之颇久,心急意烦。当此心思别有专注之时,一切声息,均不入其耳鼓矣。于途旁踱来踱去,低首而思。有另一汽车飞来,胎轮声响,而彼不之觉也。迨车将飞至,司机者见途旁不让,诚恐招祸,立按起喇叭。王氏忽惊此声,仓惶逃避至路旁。道上之汽车,已一掠而过,犹闻汽车司机工友之詈骂声也。

王氏无奈,只得返家。沿途犹心跳不已,抵家后饮涕啜泣。无何,即恶寒发热,头重脑胀。至次日,即转烦躁不安,反复颠倒,神糊谵语,如见鬼神,不得一刻宁。口干齿垢,而唇焦脱皮,大渴欲饮,而舌色紫绛,两目红如中酒,目睛转动呆滞。如此情形,似应延医治之矣。然妻则恨不延医,夫亦忿而不理。再至第三日,则热极上冲于脑,忽发痉象,头项强直,手足拘挛,牙关亦紧,两目上耸。症至此时,其夫始延余治。

余既得其病之前情,迨诊察之后,断为由惊惧而皮毛开,由皮毛开而风邪入,由风邪入而寒热起,而迅至化热,由风邪所化之热,与肝郁之内热,合而上攻,于是痉象作矣。再参合其口干欲饮,烦躁热甚等种种症状,乃决为之处方。以白虎汤合泻心汤,以清之泻之而除其热,加葛根瓜蒌根,以清其经腧之热,加远志、石菖蒲,以镇其心中之悸,必得之矣。

服药之后,大便连下三次。在大便第一次下后,皮肤即继续有汗。三次下后,发热即大减,而痉象亦逐渐减退。翌晨刘君视之,痉已全止,而病者熟睡矣。迨一觉醒来,神识已清。无何,索饮粥汤少许,更觉安静,惟热仍未清。第二诊时,即将大黄稍减,又服一帖。大便复下三次,黄黑色已大减,热全退清,而心烦、口渴全止矣。至第三诊,既恐其余邪未清,再行复发,又虑其热痉伤津,须养阴液,乃改以凉膈散合增液法以为加减,而两面顾及之。连服两帖,神恬气静,津液已回,向之口干舌绛,齿垢唇焦者,均一一复旧,而病愈矣。

复思痉病之治,《金匮》已示汗下之大法,用泻心汤而不用承气者,因其热极而腹不满也,应避厚朴之燥。用蒌葛而不用桂枝者,因其但热而不恶寒,应避桂枝之温也。然此方之剪裁,仍以《金匮》之大法所启悟。至后用增液法者,因王氏生儿已多,气血向感不足,加之肝郁之久,阴分早伤,今不得已,而用清凉泻下,病去养阴,又在所必须矣。至《金匮》奔豚篇中,有该病自惊恐得之之明文,余初尚疑之,今观王氏之痉病,亦由惊恐而得,更信仲景先师之不我欺也。

白虎汤合泻心汤加昧方

生石膏三两 肥知母四钱  炙甘草二钱 锦纹军三钱 生黄芩三钱 上川连一钱 粉葛根四钱 瓜蒌根四钱 远志肉三钱 石菖蒲二钱

凉膈散合增液法方

大黄二钱(酒洗) 元明粉二钱 净连翘三钱 淡黄芩三钱 (酒炒) 炙甘草一钱 生山栀三钱 润元参三钱 大麦冬三钱 鲜生地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