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说话给里根治病还没谱

医不叩门是条原则病情不清不宜妄断
院士说话给里根治病还没谱

　　关于“中国人要为里根治病”的消息近来很是热门。该消息说，美国前总统里根办公室已经就中药为里根治病的事情做出反馈，由于里根的治疗医生彼德森本周休假，他们希望在下周再具体商谈。

　　被提到的一位重要人物就是中国工程院院士、世界知名的脑病专家王永炎教授。据该消息称，王永炎教授“主动表示愿意领衔”率专家组前往。

　　于是，很少在新闻界露面的国家“97·3”项目首席科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中医研究院名誉院长王永炎先生近几天频频接到新闻媒体采访的要求。王院士本想不去理会这些，让它们自生自灭。可是不断有同行或朋友来电话，对此事提出质疑，特别是有人提到中医讲究“医不叩门”，难道王永炎先生有意打破这一惯例吗？这让王先生觉得有必要向社会澄清一些事实。

　　在中国中医药研究院的大白楼里，一间仅有十几平米的办公室里除了一张简易的办公桌，还有几张木椅，算是接待客人用的，甚至连一张沙发都没有。很难让记者相信这就是国家“97·3”项目首席科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永炎先生的办公室。可当记者叩门后，衣着朴实的王院士正在里面等着记者。

　　■赴美消息　有人来电质疑

　　“咱们直截了当地谈吧。”做了几十年医生的王永炎院士说话干脆利落。

　　在他的桌上放着几张报纸的复印件和从网上打印下来的文章，都是关于他将赴美的报道。他从其中拿出一份传真给记者看，是杭康公司刚刚传过来的，其中详细介绍了公司策划此事的过程。王先生说：“看了这个传真后，我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在此之前没有看到相关的报道吗？”记者问。

　　“没有。”王永炎院士很肯定地告诉记者。原来，当这条消息炒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正在四川江油参加一个中医药产业会议。直到8月2日，在返回北京的飞机上秘书才告诉他这件事。其实，秘书本人也是刚刚接到北京的一些朋友打来的电话才得知这一消息。

　　这让王永炎院士感到惊讶。因为他至今并没有收到美方的任何形式的邀请，而作为一个首席科学家，出国参与治疗是需要经过一定程序的，这一点他特别清楚。不过，他当时虽然感到惊讶，但并没太在意。

　　“可是，等我回到家里，女儿也拿这事来问我。”王永炎没料到消息传播得这样快。女儿告诉他是从晚报上看到的。他找来报纸一看，果然，说得跟真的似的。他不明白，一件尚无结果的事怎么能说得这样肯定呢？

　　8月3日，他回到办公室才发现，消息的传播远比他想象的快和广。已经有人开始提出质疑，询问这条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他的学生们开始愤愤不平，都希望他能出来说几句，以正视听。

　　■策划内情　事先并不清楚

　　“您知道杭康公司吗？”记者问道。

　　“杭康，我是知道的，里根得了老年痴呆症的消息大家都知道，我也知道杭康想让里根服用他们生产的药。”王院士说着又拿起那份杭康发来的传真，信中提到他们是“在请示王院长（指王永炎先生）并取得他的支持和鼓励下”通过美国的报纸向里根家人表示，愿意组织一个中医治疗小组前往美国帮助治疗的。

　　对此，王院士解释说，一周之前，杭康公司曾经给他打过电话，曾谈到公司想请中国的中医学专家去给里根诊治的愿望。作为一个研究了二十多年老年痴呆症的科学家，王先生一直非常支持中医药事业。杭康公司“喜恩开”正是在他的主持下通过鉴定的。但是，他们如何策划这事，他此前并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事是杭康在具体运作。王院士只是知道他们有这个想法。但并不存在所谓“主动表示”要“领衔”赴美的说法。“首席科学家的外事活动是不可能由一个企业来安排和决定的。”他再次强调了这一点。

　　■医不叩门　规矩我不能破

　　王院士同时还是博士生导师，他经常教育他的学生，要讲究医德。在王院士看来，医德包括很多内容，其中“医不叩门”是中医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他一直对自己的学生们说，“大医精诚”、“大医习业”，也就是说一个好的医生应该认真地提高本领，要有高尚的品德，而不是靠炒作来出名。

　　“为什么要求医不叩门呢？如果自己有好的技术，为什么不能主动去帮助病人呢？”记者对此表示不解。

　　“因为每个病人都有选择医生的权利。”王院士如此解释，同时指出，作为医生，当病人找上门时，不能推拒，这是医生的职责。 事实上， 不管是在北京中医药大学做校长的15年，还是做首席科学家的近两年，王院士都是一有空就往病房里跑，亲自去查房。他觉得，不管这个人是谁，无论是哪个行业的人，只要他有这种看病的需求，找到了自己或者写信来了，那就一定要给人以帮助。

　　“假如里根真的向您发出了邀请呢？”记者追问道。

　　“如果我真的收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要求或邀请，而且这又涉及到自己多年研究的领域，比如说痴呆症，我研究了二十多年，只要有人来找我，不管能不能治好，我起码要给予考虑，尽力去帮助对方。”

　　“但是，我决不会主动提出去给对方治疗的。”王院士强调说。他认为，如果在不了解别人病情时，随便去敲人家的门，甚至还不知道别人有病没病就找上门，主动要给别人看一看，这就不对了。简言之，医不叩门即不能强拉病人，如果是为了某种利益，而去强拉病人就更不对了。

　　说到这里，王院士有点激动。他说：“我已经60多岁，也算是一个老医生了，我怎么能去叩人家的门呢？说我非要给谁看病，这不对。即使里根提出了请求，我还得问问工程院，问问我的主管部门，看他们同意不同意我出去。至于领衔，如果去了三个人，我是组长，这当然可以说是领衔，但似乎也说不上是“出征”，只是一个会诊，一定还要有美国医生在场的。所以，应该讲清楚，这是杭康在叩门，不是我王永炎在叩门。医不叩门的规矩我不会破的。”

　　■企业发展

　　不要炒作科学家

　　科学家和企业联合，一方面为企业提供科技服务，提高他们的产品的科技含量，另一方面利用企业提供一部分资金来深化科技研究，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法。但是，“企业应该尊重科学，尊重科学家，不能只为企业的利益，对科学家进行炒作”。王院士对于出现这样的情况感到难过。因为他清楚，炒作的结果不仅会损害科学家本人的声誉，也同样损害企业的形象。

　　显然，杭康公司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8月3日给王院士发来传真，一开始就表示：“给您添麻烦了。”那么，他们最初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事呢？传真中解释说：“原先想给里根总统写信，表达我们对于一位坦然面对老年痴呆的老人的敬意，同时也想通过此举唤醒人们对老年痴呆的重视，也确实想按王院长（即王永炎先生）所期望的那样把‘喜恩开’做成三高品种（‘三高’是王永炎对‘杭康’提出的希望，即高技术含量、高知名度、高销售额），也想做一番中医药走进国际市场的尝试……”

　　信的后一部分对于自己“不顾后果，不知深浅，瞎冲乱撞”的举动表示了歉意，并请王永炎先生“严加指教，并不吝继续关爱”。这份传真让王永炎先生感到为难，再批评他们吧，对方已经认错，不说吧，这事的确做得不好。他只好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做类似的事。他并不希望此事继续被炒作。

　　只要社会知道实情就行了。至于“继续关爱”，王永炎先生从来没想过把这件事与其他事情联系起来，在他看来，支持中医药事业的发展是科学家应尽的职责。

　　■治疗痴呆

　　中医有勇气尝试

　　老年性痴呆症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疾病？中医学在这方面有哪些潜能呢？

　　王院士介绍，老年性痴呆症是世界卫生组织确定的现代难治病。准确地说它是老年期痴呆三大类中的一种。

　　一种是血管性痴呆。中医药对于血管性痴呆有一定的疗效。王院士是中国研究该课题的第一负责人，有着较丰富的临床经验。他举例说，杭康的药对一些病人是比较好的，但并非适用每一个病人，到底疗效如何，还需深入的临床验证。“这种观察应该继续。”王院士非常中肯地指出。

　　第二种是可疑性痴呆症。主要表现为记忆功能下降，认知功能障碍尚需进一步观察。

　　而里根则属于最难治的第三种，即老年性痴呆。它是一个慢性的进行性的恶化，对于这种病只能是阻止它继续恶化，目前在中医药方面是一个可探索的领域。因此，里根真的想用中医药进行治疗，非常诚恳地邀请中国专家去，那么“我们是有勇气去尝试的”。

　　这种勇气从何而来呢？王院士的注解是：中医药的治疗是整合调节。用的是复方，属于本草类，多数是植物药，低毒低副作用，绿色含量高，针对里根的病情，中医的调养对于缓解病情可能会有所帮助。不过，即使是经验非常丰富的王院士，在没有了解确切情况之前，他仍然表示，“效果到底如何，现在谁也不能保证。”

■文并摄/本报记者　陈春彦　实习生　丁全

2003.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