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的“通、补”之道

中医药方网 www.piccc.com 发布时间:2017-11-08
古语就有云: “人参杀人无过, 大黄救人无功” , 人们对大黄的偏见自古就有, 其中的由来无外乎大 黄是一味让人泄泻的猛药, 让人望药生畏! 然其中的 喜恶与人们的本性有关, 也与当时的人们普遍的认识 程度有很大关系。 当然, 也有一些卓尔不群的名医, 大胆提出自己的观点, 比如张从正就有 “通即是补” 的经典论述, 说出了其中的真谛。

我国最早记载大黄的文献是成书于公元1-2世 纪的《神农本草经》 , 书中记载大黄: “主下淤血, 血 闭, 寒热, 破症瘕积聚, 留饮, 宿食, 荡涤肠胃, 推陈 致新, 通利水谷, 调中化食, 安和五脏” [1] 。 东汉张仲 景在《伤寒杂病论》中有89处应用了大黄, 占全书方 剂用药的1/4左右。 他创立了34首大黄复方, 占他所创 立方剂 (323首) 的10.5% [2] , 其应用范围广泛, 涉及到 治疗导滞、 攻积泻火、 清热、 血症、 解毒及通宣气机 等多个方面。

大黄“通”之道

1. “通”字溯源 东汉许慎《说文》中记载: “通, 达也” [3]3845-3846 ; 《易· 系辞》中记载: “往来不 穷谓之通” [4] 。 由此可知, “通” 在古代就多表示 “畅 通旁达” 之意。 而在中医学里, “通” 更多的是指气血 津液在人体的经络脉道中正常的运行, 也常包括肠 道、 胆道等空腔系统的通畅。

2. “通” 与人体的关系 中医对 “通” 有着深刻 的见解, 认为人体气血依赖经络运行, 如果经络气血 不通, 就会出现各种痛。 《素问·举痛论》指出: “经 脉流行不止, 环周不休。寒气入经则稽迟, 泣而不 行; 客于脉外则血少, 客于脉中则气不通, 故卒然而痛” [5] 。 《医宗必读·心腹诸痛》记载: “近世治疗有 以诸痛属实, 痛无补法者; 有以通则不痛, 痛则不通 者; 有心痛随利减者, 互相传授, 以为不易之法” [6] 。 由此可见, “通” 在人体正常的代谢环节中起着重要 的作用, 随之也出现了以 “通” 为主的治法, 故临床 应用通腑泻实、 攻逐邪实以畅其塞, 从而达到 “通则 不痛” 的目的。

3. 大黄的通下作用 大黄, 历来被医家认为是 通下的要药, 《神农本草经》最早记载大黄有荡涤 肠胃、 推陈致新、通利水谷的功效; 《本草正义》 也指出大黄“无坚不破, 荡涤积垢, 有犁庭扫穴之 功” [7]158 , 由此可见一斑。 现代研究表明, 不同的大黄制剂具有不同的药 理作用, 其可概括为 “生泻熟缓、 生熟异治” [8] , 生大 黄有较强的泻下作用, 久煎后其泻下成分会被破坏。 大黄致泻作用的有效成分是蒽醌类衍生物和番泻叶 苷, 主要通过增强大肠蠕动并使水分滞留在肠腔而 促进排便 [9] 。 胃肠道是大黄作用的主要靶器官, 大黄 经吸收后, 结合状态的蒽醌类大部分未经吸收直接 到达大肠, 在肠内细菌的作用下, 还原成蒽酮或蒽 酚, 刺激肠黏膜, 使大肠内水分增加, 肠蠕动亢进而 致泻, 部分蒽苷由小肠吸收, 在体内还原成蒽酮, 再 经大肠或胆囊, 分泌入肠腔, 并发挥作用。 大黄尚能 使中、 远段结肠的张力增加、 蠕动加快, 并对小肠吸 收营养物质的功能无影响 [10] 。 大黄“补”之道

1. “补” 字溯源 《说文解字》 中记载: “补, 完 衣也” [3]3093 ; 段玉裁 《说文解字注》 中解释道: “既袒 则宜补之, 故次之以补, 引申为凡相益之称” [11] 。 由此 我们知道, “补” 字本意为使破损的衣服完整, 即补 住漏洞, 后世引申 “添加、 补充” 之意。 比如成语 “女 娲补天” “亡羊补牢” , 其中的 “补” 是指 “补漏洞” 的意思, 并非 “补虚” 之意。 由此可见, “补” 的最初 含义偏于 “补漏洞” 。 所以, 基于此并结合现代临床 药理学来理解大黄, 笔者也就有了新的体会。

2. 传统中医对“补”的认识 《罗氏会约医 镜 ·论补》 中说: “补者, 济其虚也” [12] 。 补药是可以对 人体阴阳气血不足起到补益效果的中药, 补法是指 通过补益药物补养人体气血阴阳的不足, 治疗各种虚 证的方法总称。 一般人们把 “补” 与 “虚” 相联系, 中 医讲究 “无虚不补” , 认为只有当虚的时候才能运用 补法。

3. 传统意义下大黄的 “补” 之道 大黄既然有 “通” 的功效, 为何又有 “补” 的效果呢? 虽从传统意 义上讲, 大黄不具备 “补” 的直接功效, 但历代医家 中不乏有从 “通” 所达到的效果来论述其 “补” 的作 用, 谓其为 “通补” 之功。

李士材曰: “古人用大黄治虚劳……其意甚微, 谓之浊阴不降, 则清阳不升; 瘀血不去, 则新血不 生” [13] 。 清朝医家张山雷在《本经》的基础上也极为 推崇大黄, 其在 《本草正义》明言: “盖肠胃之消化, 血脉之周流, 在以通为补……迈时西国医家, 亦谓此 物是补胃妙品, 其旨正同” [7]156-157 ; 甚至在吴普的 《吴 普本草》 中更记载了大黄有 “黄良、 火参” 的别称, 以 此来明确大黄 “通补” 的功效。

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攻邪派创始人张从正, 在 《黄 帝内经》思想影响下, 提出 “血气贵流不贵滞” 的观 点, 《儒门事亲·卷二》记载: “ 《内经》一书, 惟以气 血通流为贵。 世俗庸工, 惟以闭塞为贵。 又止知下之 为泻, 又岂知 《内经》 之所谓下者, 乃所谓补也。 陈菀 去而肠胃洁, 瘕尽而荣卫昌。 不补之中, 有真补者存 焉” [14]367 。 张从正在治疗肠胃方面的大积大聚, 大实 大秘的疾病时, 更是明言 “下药乃补药也” 。 当胃肠 存在痰饮、 宿食、 热毒等实邪时, 无疑会影响正常的 消化、 转运、 传导功能, 且可累及其它脏腑经络, 惟 有运用攻下药祛除实邪积滞, 才能恢复脏腑功能, 从而真正起到补益的作用。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 张从正将大黄的 “通补” 之 效发挥到极致! 《儒门事亲·卷一》记载: “阴虚, 则 补以大黄、 硝石” [14]324 , 《儒门事亲· 补论》记载: “大 抵有余者损之, 不足者补之, 是则补之义也。 阳有余 而阴不足, 则当损阳而补阴; 阴有余而阳不足, 则当 损阴而补阳。 热则芒硝、 大黄, 损阳而补阴也……岂 可以热药而云补哉? 而寒药亦有补也” [14]417 。 这些观 点不仅反映张从正 “攻邪即是补虚” 的辨证思想, 而 且其对大黄 “补阴” “损阳” 的评价, 也很好的从另 一个角度阐释了大黄 “通” 与 “补” 之间的关系。 4. 大黄 “补” 道新解 研究显示, 全身性毛细 血管渗漏综合征是重症急性胰腺炎(severe acute pancreatitis, SAP)早期主要的病理改变之一。 在SAP 大鼠模型早期, 胰腺、 肠壁组织的毛细血管通透性 显著升高, 病理检测也显示胰腺及肠壁间质水肿, 有 大量腹水形成。 以大黄为君药的大承气汤可以通过 调控水通道蛋白基因的表达而降低胰腺毛细血管的 通透性、 减轻胰腺病理损伤 [15] ; 另外, 以大黄为主药 的大柴胡汤, 也可有效减轻SAP模型大鼠的胰腺、 肠 壁组织毛细血管渗漏 [16] 。 现在实验也表明, 大黄中的 主要成分大黄素, 可以通过提高HSP70的表达保护肠黏膜上皮之间的紧密连接, 从而起到保护肠黏膜 屏障的作用 [17] 。 在临床方面, SAP患者在经大黄治疗 后, 血管内皮细胞在电镜下可观察到其紧密连接处 恢复正常 [18] 。 另外, 陈德昌等 [19] 证明大黄对危重症患 者胃肠黏膜有很好的保护作用, 能促进胃肠蠕动和 胃肠营养的恢复, 并且能保护低血容量性休克大鼠 胃肠黏膜上皮细胞间紧密联结。

基于以上临床或实验研究, 若从 “补” 的本意 (补 漏洞)角度出发, 我们可以认为大黄或者以大黄为主 药的复方可以将处于 “渗漏” 状态下的毛细血管、 细 胞 “补” (修复) 好, 以减少其渗漏, 这种 “补” (修复) 虽与传统意义下的 “补” (补益)相去较远, 但毕竟 让我们可以从宏观之外的微观角度来认识大黄。 另外, 大黄经炒炭后所含主要的致泻成分会明 显下降, 其功效偏凉血止血, 主要用于火热亢盛、 迫 血妄行所致的吐血、 衄血等证。 古人之所以将此种 功效论为 “止血” , 是因为 “止” 有停止向前运动的意 思, 主要是从流动的血液角度得出的判断。 动物实 验证实, 口服或外用大黄都可缩短动物的出血及凝 血时间, 降低毛细血管通透性, 改善血管脆性, 能使 纤维蛋白原增加, 血管的收缩活动增强; 促进血液 凝固, 而对正常人的凝血功能无明显影响 [20] 。 由此可 见, 如果同样换个角度, 从 “补” 的本意出发, 把 “出 血” 看作为血液从血管中漏出来的话, 我们可以认为 大黄有将血管漏洞 “补” 住的特点, 这会启发我们从 另一个角度来思考出血症状。

小结

大黄在中药中有着悠久的应用历史, 经过历代 医家发挥及现代医学研究, 其更多的功效也日渐为 人们所识。 有实验研究认识到了大黄有 “修复” 毛细 血管等作用, 其 “修复” 作用与 “补” 的本意接近, 为 全面认识大黄提供了更多层面的思考。 另外, 在临床 应用中, 不可因大黄有 “通补” 之功, 代替 “补益” 之 药, 过用 “以通为补” 造成真虚, 如果要真正达到 “通 补” 的目的, 还应把握时机, 若使用不当, 就无法发 挥 “通补” 的功效。 总之, 我们应从整体的角度来认识大黄, 不能单 纯地认为大黄是一个有 “通” 无 “补” 的烈药, 对于 大黄的偏性, 莫枚士在《研经言 ·用药论二》中说的 最好, “凡药能逐邪者, 皆能伤正; 能补虚者, 皆能留 邪……于此知无药之不偏矣……何必朋参芪而仇硝 黄哉” [21] 。

来源:中华中医药杂志 作者:孙文杰 陈亚峰 李红昌 奉典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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