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陈潮祖

中医药方网 www.piccc.com 发布时间:2019-10-21
□ 陈述 成都北京同仁堂

2018年11月,我的父亲、一代中医大家、成都中医药大学方剂学科创始人陈潮祖教授因病逝世,享年89岁。父亲在中医学术上强调理论与实践并重,全面继承,大胆创新,且数十年如一日,教学之余,深入临床,临床之余,精研理论,着力笔耕,在各方面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父亲逝世一周年之际,谨以此文缅怀。
 
矢志不移传岐黄
 
父亲出生于1929年正月初三,四川宜宾人,1947年毕业于宜宾师范学校(宜宾学院的前身)。父亲从小喜欢中医,在读师范学校时,就常常研读中医古籍,当时同学问他:“你将来要当老师还是中医?”那时他便回答:“我既要当老师又要当中医。”同学们便笑他:“那便是中医老师喽!”父亲师范毕业后没有去教书,而是进入了当时的联合诊所,一边工作一边学中医。没想到十多年后,父亲真的成了教中医的老师。1957年成都中医学院(现成都中医药大学)成立后,便面向基层招生,父亲由宜宾联合诊所推荐,考入了成都中医学院进修班学习,并于1958年以全班第一的优异成绩留校任教。
 
父亲热爱中医药教育事业,在三尺讲台上授业解惑,力求内容丰富精准,言语清新脱俗,全心全意培养中医药事业接班人。
 
20世纪80年代,父亲带了第一批硕士研究生,分别是成都中医药大学贾波教授和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倪伟教授。两名研究生毕业将要实习时,成都中医药大学领导问父亲:“您带的两名研究生将要出去实习,是准备去上海、北京还是广州,我们好安排。”父亲说:“我带他俩是去看病,又不是逛大街,当然要到最基层才能多看病,多学习积累。”于是选择了四川最偏远的山区县城。贾波老师留校后第一次讲课,得知父亲要去听课,说:“老师,您要去听我讲课,我怕紧张,讲不下去。”父亲说:“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去讲喽。”待贾波老师走进教室后,父亲悄悄来到教室外面,在窗台下蹲着听完了贾波老师的第一堂讲课。下课后,父亲对贾波老师的讲课作了点评。这件事让贾波老师深深感动,在后来的职业生涯中,经常给自己的学生讲起这件事。
 
厚积薄发阐新说
 
刚留校时,父亲跟随中医内科专家彭履祥教授共事、学习。因学校刚成立不久,没有方剂学教材,彭老便让父亲编写一本方剂学教材。于是父亲就以脏腑分类编写了一本中医方剂学教材。这本书后来作为成都中医学院方剂教材用了很多年,直到“文革”结束后,学校领导说为了成都中医学院的学生方便参加全国统一考试,才改用了全国统编教材。这本书就是现在的《中医治法与方剂》的母本。该书影响了几代中医后学者,成都中医药大学中医专业毕业的学生几乎人手一本;曾翻译成了日、韩、英文,传播于国外,影响了一大批海外中医学子。
 
《中医治法与方剂》由人民卫生出版社于1975年第一次出版印刷,后来父亲几乎每十年进行一次修订与完善,直到2009年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了第五版《中医治法与方剂》,父亲已把近50年时间倾注于该书。2009年第五版《中医治法与方剂》完稿后,父亲因为大吐血而住院治疗,出院后记忆力严重衰退,生活难以自理。尽管我们悉心照理,父亲仍然于2018年11月21日驾鹤西去。人们常说“十年磨一剑”,而父亲用了近50年光阴完成了今天的《中医治法与方剂》,殚精竭虑一生,只为造福国家中医药事业以及中医莘莘学子。目前,该书已是人民卫生出版社第15次印刷,这是在专业丛书中极少见的。
 
20世纪80年代初,父亲写了另外一本书《中医病机治法学》,他在书中响亮地提出“五脏宜通”“膜腠三焦”学说。父亲提出的这两个学术观点对中医学具有创造性贡献。他指出,“五脏宜通”不能机械地理解为五脏宜通畅,而是指五脏之间的气血津液以通为用。在“膜腠三焦”学说中,他指出三焦是有膜原和腠理组成。“膜原”是筋的延展部分,筋膜是人体重要组织,筋是膜的束聚,膜是筋的延伸。因此,大到五脏六腑,小到组织细胞,都广袤无垠遍布全身。“腠”是膜外的组织间隙,《内经》称为分肉,内则维系五脏六腑,上至颠顶,下随处异形,所在皆是。三焦无处不在,是气血流通出入的场所。
 
父亲的学术继承人宋兴教授指出:“吾师以膜腠三焦学说为指导,解说病机,拟定治法,遗方用药,为许多疑难问题的解决提供了新颖深刻具体的理论依据,提高了辨证的精确度和用药的针对性。吾师深刻指出‘治内伤所至膜腠病变,当以治杂病法为真诀,确是至理名言’。”很多同行评论说:“陈老的‘膜腠三焦学说’是打开治疗癌症之门的金钥匙。”
 
胸怀仁慈广行善
 
父亲对待患者体贴入微。记得上世纪80代初,我还在读高中,每周星期天都要去邮局帮父亲寄几封给外地求医患者的回信。记得有位河南的患者在来信中表达,希望父亲能给他一本《中医治法与方剂》。父亲让我去书店买,然后签名盖章,让我给邮寄去了。
 
2005年,父亲在四川宜宾坐诊,有一中年人求诊,诉其父80多岁高龄不便下楼,希望医生能去家中给看病。父亲问明情况后,答应对方下班后准时应诊。也是那年,有一位老大娘来找父亲看病,很难为情地说:“陈老师,我只剩下几十块钱了,还要留着钱坐车回家,抓了药怕钱不够。”看完病后,父亲将挂号单给我,让我帮她把号退了作为路费,还让我自费抓了中药送给这位老大娘。类似的事不止一次,足见父亲之胸怀仁慈,广施善行。
 
如今父亲已经逝世一周年,于我而言是三百多个日夜的思念。我辈当扬先生之学术,宏恩师之德风,勤奋研读,以先生之教诲为室训,急患者之所急,忧患者之所忧,淡泊名利,奋斗一生。(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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